清晨,鳥聲如洗。抬頭望向天邊的那片藍,我知道,這又是嶄新的一天。該有些儀式,讓這個日子更加特殊。

 

　　一個有著溫柔夜色的晚上,暖黃的燈光下,我翻看小王子的足跡。他遇見了一只有著狹長而深邃的雙眼的小狐貍。小狐貍告訴小王子:“我發現了幸福的價值,但是如果你不按時來,我就不知道幾點鐘該裝扮我的心。儀式還是需要的。”流連于“儀式”二字,只覺神圣無比,一股虔誠之意涌現。我懵懵懂懂,似抓住了它的一縷影子,又探究不清它深處的面容,如油油的水草在心中招搖。

 

　　不記得是因為什么而心思一動,特意跑去問媽媽:“媽媽,你和爸爸有結婚紀念日嗎?”媽媽正在為我熨衣服。陽光的碎影一粒粒服服帖帖地映在白襯衫上,閃著明媚的光澤。她手下一頓,笑著說:“提這干嗎?都老夫老妻了,還搞這不是讓人笑話嗎?”說完,那笑容卻明顯淡了幾分。我追問,媽媽才告訴我,剛結婚那些年,是有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存在著的。那時候,爸爸總會在這個日子送她禮物,有時是個精致的手鏈,有時是一束開得正好的鮮花。他們會一起看一場電影、聽一聽歌,或者只是一起做頓飯,飯后到綠蔭小道上走一走。媽媽看了看窗外,語氣中帶著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惆悵和懷念：“唉,現在都忙,連一起吃頓飯的時間都少,更別提什么儀式了。”說完,她又低下頭平靜地熨衣服。我有些難過:為什么結婚以后,人就漸漸少了儀式感呢?是因為懶情嗎?是因為生活太匆忙嗎?還是因為彼此被瑣碎的日子磨得失去了新鮮感,只剩下單曲循環?

 

　　我想起了小狐貍的那句話:“儀式還是需要的。”小狐貍說,儀式就是使得某一日不同于其他日子,某一個小時不同于別的小時。有多少人,像我的父母那樣,因為匆忙,因為沒有用心經營,把尋常日子里的儀式遺忘干凈而錯過了那么多的美好和感動?

 

　　值得慶幸的是,我自已是一個需要儀式感來生活的人。每個周末我都喜歡收集、裝扮各色各樣好看的本子。洗凈手,把本子放在書桌上,鄭重地為它取一個名字。我在“形色”中找出與它最相像的花名,在書簽上一字一頓地寫下,再勾勒幾筆閑淡的素描,附上一句讓心閃亮、清涼的句子,小心翼翼地夾在素白的書頁里。一想到這行行字留住了逝水年華中的碎金,一種油然而生的滿足感便充滿心間。哥哥總覺得我事兒多,矯情。我瞪他一眼,不做解釋,心里對他的話不以為意。這跟矯情無關,而是關乎對生活的熱愛,對幸福的敏感罷了。

 

　　影片《蒂凡尼的早餐》中,奧黛麗·赫本扮演的霍莉在清晨的紐約,會乘著黃色計程車,身著紀梵希黑色小黑裙,高挽著發髻,一邊凝視第五大道蒂凡尼珠寶店櫥窗里的珠寶,一邊啃著法棍面包,慢慢地將早餐吃完。詩意的儀式感讓蒼白的生活光華熠熠,映照著霍莉心中美好的向往。我們都愛蒂凡尼的早餐,可是卻很少扭頭看看自己的生活里,儀式感是多么匱乏。

 

　　因為儀式感,生活方能成為生活,而不是生存。匆匆忙忙的我們忘記了儀式,漸漸地,生活也像被囫圇吞棗一般,不太清楚它的味道了。正如小狐貍所言:“儀式還是需要的。”因為儀式,原本平常單調的日子也變得重要起來,生活里的平凡小事也變得有意義和珍貴起來。

 

　　現在,我終于明白了那句話的深意。我捧著書來到陽臺上,輕輕嗅一下,鄭重地將剛剛飄落的櫻花夾在扉頁里。我告訴自己：

 

　　“——這就是儀式。”